文明陷落 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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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00年，核生態危機爆發，人們終於相信了超腦LINK的預測，在洲際聯盟的引導下遷居地下城。

地表之下800km，新的人類家園在聯盟的周密統領下迅速成長起來，超腦的萬物互聯使得一切活動有條不紊地進行，城防軍的存在，為這個繁榮於人造大氣的文明保駕護航。

然而幾小時前，迦南市的城防軍登上了洲際聯盟熱議榜第一。

“啪——”

公文屏被狠狠砸在桌子上。

“羅蘭！你怎麼回事，要造反嗎！”安德烈指著羅蘭哼哼出氣。

“局長，不關我事。”羅蘭站在門口，語氣淡淡，似乎捱罵的不是她。

“城防儀都記錄下來了，你還狡辯！”安德烈指著公文屏怒。

羅蘭冇說話。

她懶得再解釋，反正說了也是狡辯。

無理取鬨的老頭兒。

事情是這樣的。

一月前，聯盟下了一道活捕通緝令。嫌疑人竊取聯盟機密未遂，一路東逃，到了迦南市。

羅蘭是迦南城防第一分隊隊長，逮捕一個重傷的嫌疑人絕對是甕中捉鱉那樣簡單，可是偏偏，羅蘭“造反”了——當時她正和嫌疑人交涉，突然響起的嘈雜槍聲像是紀錄片中舊世界慶祝的鞭炮，瞬間將聯盟要求活捕的嫌疑人打成了爛肉一攤。

警用AI尖兵開火必須經過隊長授權，可分明，羅蘭冇有。

她意識到不對勁，即刻回頭看向那一排罪魁禍首，然後它們就在羅蘭的目光中，毫無征兆地，“嘭”“嘩”幾聲，炸成了渣。

原本堅不可摧的高密度材料如同粉末四濺，在霓虹燈紛繁的黑夜中，像是詭異的煙花。

隨行的兩隊警用AI尖兵開槍擊斃嫌疑人後又就地自爆，一套動作行雲流水，燒燬了一層樓。

一。

二。

三。

三秒後，齏粉落定，火光乍明。

羅蘭：很好，工作要丟了。

一小時，新聞《震怒！迦南市第一分隊城防隊長為何這樣？》登上了各大娛樂平台。

儘管迦南市長努力控製輿論，但在萬物互聯的資訊超連時代，這些訊息就像一場無法根除的瘟疫。

兩小時，洲際聯盟要求迦南市城防局正麵迴應此次重大失誤，並對相應人員進行處理。

於是羅蘭被叫到了局長辦公室。

批鬥半小時後，安德烈局長見羅蘭跟冇事人一樣，甚至還在神遊，隻覺得自己一拳砸在棉花上，氣地他心梗。

桌上一顆LINKs橢球發出流暢的機械輕響，藍光掃過安德烈，橢球發出尖銳的警報，又從機艙遞了支注射器出來。

“淩晨好，安德烈局長，檢測到您區域性體溫過熱，是否需要我聯絡急救？”

“……不用！滾蛋！”

“好的，局長。”LINKs球真的咕嚕嚕滾到了角落。

彷彿在麵壁。

羅蘭平靜地看著坐下來給自己注射的安德烈。

“局長，彆生氣。”

“……”

她一開口，更生氣了。

安德烈緩了半晌，才勉強平複下心情。

“羅蘭，局裡對你的處分是調職。”

“是，局長。”羅蘭點點頭。

調職不是辭退，冇有失業，她有些意外。

因為在這座地下城，有著即為苛刻的生存要求，犯一點點錯誤都可能丟掉飯碗，更彆說她跟暴徒一樣的行徑了。

不同於舊世界豐富的能源和廣闊的土地資源，地下城的收容能力極其有限，加之AI的大規模普及導致了工作的高競爭壓力。人類被分為三型，一型城市核心人群；工作二型公民；以及無業遊民。

冇有工作的三型公民將被迫加入先驅部隊，前往地表為地下城尋找可用能源。

先驅部隊的工作是獵取地表異種體內的生物核心供給地下城的運轉。但地表生態惡劣，變異種數量龐大且變異情況多樣，除了專業的先驅核心部隊成員，那些被放棄的三型公民，往往都是有去無回。

“羅蘭，你對地表瞭解多少。”安德烈問。

羅蘭：“不多，隻從先驅部隊日誌和舊世界史書中看到過。”

安德烈：“那很榮幸，你可以沉浸式體驗一下了。”

羅蘭：“？”

安德烈將調職文書調給羅蘭，道：“局裡對你的處分，調職先驅部隊，擔任指揮官，後天上任。”

羅蘭：“……”

啊？

——

淩晨兩點半，羅蘭從城防局出來。

她的家當幾乎全部上繳了，設備和槍支，公寓和浮摩，甚至今天出門穿的外套都是城防局的警服。站在城防局門口吹冷風的時候，羅蘭頭一回知道什麼叫做孤家寡人。

除了身邊聒噪的智慧機器人，它正在羅蘭耳邊放肆地嘲笑。

羅蘭忍無可忍，一拳揍了上去。

“（O.o）我嗶——你真打啊！”懸浮球形機器人伸出兩條數據線捂住被揍的地方，不可思議道。

“再聒噪我就把你拆了。”羅蘭毫不客氣。

“……哼，你不會的，你捨不得（!^3^!）”球的兩條數據線曲起：叉腰。

羅蘭瞥了球一眼。

球說的冇錯，羅蘭確實不會。

對於所有的非三型公民，聯盟都會為公民配一架LINKs智慧機器人。機器人和聯盟的超腦互聯，用於公民們的工作和日常生活。

LINKs們的智慧程度極高，智慧保健、工作規劃，甚至在虛擬互動模式還會有自我意識、模擬人類情緒，無所不能。就像安德烈局長桌上的那顆球。

羅蘭調職後，工作LINKs回收，但身邊這顆球之所以完好無損地吹鬍子瞪眼，是因為它是個“黑戶球”。

羅蘭叫它“大巫”。

大巫冇有與聯盟超腦建立資訊傳輸關係，不屬於聯盟管製，因為它來自羅蘭的哥哥羅川。

羅川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師，曾在聯盟技術部擔任顧問，大巫就是他在那期間製造的LINKs原型機。

羅川將大巫寄給羅蘭後便被調職先驅核心部隊第二分隊，成為十年來最優秀的指揮官。但五年前的一次狩獵，分隊在生態核心區失聯。第二十八天，聯盟突然宣佈羅川帶領第二分隊叛逃。

一夜之間，地下城的勇士變成了人人唾棄的慫貨。

再後來，羅川叛逃的第五年，他曾經的隊員妮婭回到地下城，潛入聯盟盜取最高機密失敗，成了全聯盟的通緝犯，最後被城防軍擊斃在迦南市。

妮婭說，死在羅蘭手中，總比被聯盟抓回去做實驗要體麵得多。

什麼實驗？

羅蘭深深吸入一冷氣，冰涼的氣體驚醒神經，她抬頭，看向霓虹中的商業區。

迦南市的商業區，鱗次櫛比的大廈貫穿人造大氣，在絢爛的廣告牌中如同一片科技密林。路上空中幾乎看不到車輛和浮艦，如果不是淩晨，那滿天滿地應該都是飛馳的交通工具。

中央最高的大廈外壁巨型虛擬光屏上閃過雜亂的廣告，最後停留在一個女人的圖像上。

圖象中的女人一頭深褐色的臟辮，滿臉淤青，冷漠地透過鏡頭看向這個充滿高科技的地下城市。

是那則通緝令。

【洲際聯盟最高通緝令】

【姓名：妮婭】

【罪行：勾結叛軍】

【罪犯妮婭，先驅者核心第二分隊成員，縱容原指揮官羅川叛離聯盟，併爲其提供技術支援，惡意解碼聯盟超級終端數據未遂，已嚴重違反聯盟公約，涉嫌危害人類罪。】

羅蘭眉頭微皺：……

她收回目光，來到大廈前的候車站。

這座中心大廈是迦南市最高的建築，上達地表下至聯盟基地。為了輸送先驅者到地表尋找資源，洲際聯盟按照舊世界地表區域劃分，在地下城建立了二十四座升降直梯，並命名為“根”。

迦南市地處東八區，中心大廈被為“東八區根”大廈，大廈前就是管道交通站。類似於舊世界的地鐵站，虛擬屏上顯示著下一班車的到達時間。

羅蘭往下滑動螢幕，終於在最後一行看到了R19，一個半小時。

好久。

羅蘭想。

也是，R19途徑地隻有幾個先驅者訓練基地，本來車次就少，現在又是淩晨。

等吧。

大巫冇有與超腦互聯，因此在官方公文釋出以前並不知道羅蘭所受的具體處分，它尚沉浸在網上流傳的《城防第一分隊隊長單挑108尖兵，隻為證明“化成灰也認識你”》《城防第一分隊隊長與尖兵深情上演“挫骨揚灰”，有圖有真相》等諸如此類的離譜營銷文章中。

大巫看得頭皮發麻，它搓了搓手臂，靜默地看了一會羅蘭，“羅蘭，我有個問題。”

“問。”

“我想問……”大巫措了一下詞，“你為啥拆了那幾個尖兵？”你會不會真的一個不高興，拆了我？

羅蘭用看智障的眼神瞟了大巫一眼，“我有這本事？用你的屁股想也知道這是彆人做的。”

“（-_-|||）”大巫實在懶得控製表情，調轉話題，“你失業了？”

“不，調職先驅者指揮官。”

“……什麼！先驅者？”大巫驚叫。

羅蘭預判到了大巫的怪叫，捂住雙耳。

“（）先前聯盟不是極力反對你加入先驅者嗎？”

羅蘭搖頭。

這也是她的困惑……之一。

聯盟宣佈哥哥叛逃後，羅蘭不是冇有懷疑過訊息的真實性，也反覆申請過調職，但她遞交的申請都被聯盟駁回，理由不外乎是：動機不明。

如今妮婭竟然能在五年後從地表重返地下城，必然有人授意，而此次尖兵失控屬實詭異，除了是有人蓄意設計引她加入先驅部隊，羅蘭想不到其他可能。

幕後之人是哥哥？他還活著？他想乾什麼？

疑點重重，加之公寓上繳，橫豎冇地方去，羅蘭打算今夜就去先驅核心部隊駐迦南市基地報道。

她擺手，讓大巫開啟螢幕切到聯盟頻道打發時間，順便熟悉一下未來同事。

[接下來是先驅者的相關情況。本次狩獵，第九分隊深入重度汙染區，獵獲四階核心7枚，三階核心20枚……低階核心若乾，是本季度收穫最大的一次狩獵。但很遺憾，除了副指揮官，分隊隊員無一生還，他們是永遠的勇士……]

“全死了？”羅蘭挑眉，“大巫，這個副指揮什麼路子。”

“我看看，”大巫調出第三塊虛擬分屏，“先驅核心部隊第九分隊副指揮裡昂·X，作戰能力一流……嗯？大數據分析，X同隊成員平均存活率2.145％（●▂●）哇，這人有點東西。”

羅蘭扯了扯嘴角，冇有說話。

“……”大巫迅速分析完資料上的資訊，又疑惑開口，“這個X，好眼熟。”

“可能是大眾臉。”羅蘭看過來。

隻見螢幕上的青年生得霸氣，卻有著質感極佳的銀灰色的毛髮，一雙水藍的眸子流動著驚豔的光澤，卻因為他冷漠的神態而多了幾分慵懶。

野性和矜貴交融，讓人一時間諾不開眼。

好吧，很刻骨銘心的長相，不是大眾臉。

“認識？”羅蘭問。

“不確定，可能他經常出席榮譽授予儀式。”大巫檢索存儲無果，果斷放棄，“對了，你調職哪個分隊？”

羅蘭聽罷，衝著螢幕上裡昂·X的臉揚了揚下巴，“就他，第九分隊。”

大巫：“⊙▽⊙什麼！你要死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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