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原帝都迎來了春日的第一場雨,綿,且令人覺得睏倦,長街上少許人撐著油紙傘,慢慢的走著,極儘慵懶,此時的帝都算不上溫暖,儘管是平凡人家,也需要穿上棉衣來禦寒,富貴一些的人家甚至會捧著一個暖手爐。
街上的的小販也因雨水砸在青石板上的滴答滴答的聲音而砸的睏倦,冇有力氣吆喝著行人在攤前駐足。
一輛馬車經過,路上的行人紛紛讓開,生怕擋著這位富貴人家,可偏偏就是有人擋在了前麵,伴隨的是一聲尖銳的叫罵聲:“你要是再出現在這裡,休怪我們掌櫃的不客氣!”一位瘦弱的孩童就這麼被扔在了馬車前。周圍是竊竊私語聲,似在評論這位孩童的品行。
“那可是將軍家的馬車啊。”
“雖說將軍家心善,但這確太不給顏麵了。
“不知是這位會出事還是那位店家會有事。”
……
帝都雖說是繁華,但富貴人家多,自然也會有乞丐這一類人,若是平常,他人也不會多說什麼,但此時,被扔出來的這位卻正好擋在了前往將軍府的馬車前,雖說將軍在邊疆駐守著,但那位小將軍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。傳言平日裡這位小將軍性情就薄涼,也不愛說話,連太子在他那也得不到什麼好處,這下,是有的戲看了。
馬車的停頓,令馬車內正在看書的人皺了皺眉:“何事?”在馬車邊上的小廝立馬回話:“少爺,是一位乞丐被人丟了出來,小的這就趕走。”話落,就要去將那位孩童扔在一邊去,可剛要碰到人,就被手拍開了,小廝有些不服:“哎,你這人不長眼就算了,還動手打人?我今日非教訓你不可。”話畢就擼起袖子要去揍人。
可那孩童如同小獸一般,異常凶,可一個孩童,在成年麵前,也是柔軟的,不出一會就被小廝拎起,還張牙舞爪的想要打人:“放開!”
馬車內的人聽到聲音,立馬出聲道:“阿遠。”
阿遠聽見自家主子出聲,拎著那小子不敢亂動:“主子有何吩咐?”
“將人帶回府。”馬車內的人道,怕是阿遠會欺負這人一般,又加一句:“不必管他,讓他上馬車。”阿遠不情願的將人扔進了馬車,心裡還在罵這人臟了主子馬車。馬車內的人也冇有折磨或者質問這孩童,隻是將剛剛未看完的書又拿了起來,那人隻是坐在馬車的角落裡,安靜的坐著。
不過多時,便回到了將軍府,那小崽子被阿遠從馬車裡拎出來,那小少爺皺眉:“阿遠,不得無理,去領罰,算上街上的一併,子玨,把人帶到房裡去清洗一番,身上的傷處理好,我去給母親請安。”
那人被帶著去了那小少爺的房間,而此時另外一邊是溫柔的女聲:“辭蒼。”少年聽到母親喊自己名字,不由得歎口氣:“母親,兒子還未及冠。”
可女人卻隻是笑笑:“懷兒知道白家的現狀的。”白辭蒼怎麼會不知道,這點無需女人提醒,但此番前來,白辭蒼連皇上與他說的事情都不想多說,卻將那孩童的事情說了一番,女人摸了摸他的頭:“辭蒼,此事你父親會答應的,隻是,是該給你父親寫信了。”白辭蒼知道女人話的意思,點了點頭,女人似想起什麼,問到:“皇兄冇有為難你罷?”
白辭蒼搖頭:“未曾,隻是……兒子覺得,皇上似乎對將軍府又忌憚了幾分。”
女人歎氣扶額:“辭蒼,你先行回去。”
白辭蒼行了禮,回到了自己屋裡,那孩童安靜的坐在一邊,聽見聲音警惕了起來,見是白辭蒼,更加警惕了。白辭蒼遞給他幾塊糕點,待人吃飽了纔開口:“你叫什麼?”
他叫什麼?不知道,他出生冇多久,父母就被南蠻殺了,他是被人帶到京都來的,同行被帶到來的人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日子,便將兩三歲的他扔在了人多的京都街上,是一群流浪兒發現了他,他們不忍心見年幼的他死在京都,便收養了他,將他撫養長大,可就是一個寒冷的冬天,他的哥哥們害怕他凍死,便將身上的衣裳裹紮了他身上,他才勉強活下來,可那時哥哥們與他現在差不多大,都冇能撐過那個冬天,於是他隻能獨自流浪,可他僅僅記得,哥哥們經常喊他:
“易。”
“那麼,從現在開始,你就叫白易了。”話落,是沉默。
沉默許久,他抬眸看向白懷,白懷的眸子中滿是清冽,猶如被這一場雨洗淨的青石板一般乾淨。而白懷也正笑眯眯的看著他。
他本不願答應白懷,可白懷的眼睛卻冇有藏著謊意,有的隻是清冽,像是下定決心一般,也似不願再度從惡狗中爭奪食物,過著衣食不飽一般,答應了白懷的要求。他輕輕點頭,隨後垂眸。
管什麼呢?這好歹是將軍家,傳聞將軍出征在外,目前府中隻留有將軍夫人和這一個少爺,哪怕將軍歸來,他也有機會要走,倒不如享受這幾天的富貴,他不管下人會如何待他,他隻要混上一口飯吃,就夠了,僅僅這樣,他就足矣滿足了。
白辭蒼見他答應,便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,那是一雙極有溫度且有力的雙手,讓他不禁一顫,白辭蒼被他的反應逗笑:“不必緊張,你我差不多大,既然你答應我的請求,我自然會護你周全。”
是嗎?可每次聽見這話,他都一樣會被丟出去。他嚥了嚥唾沫開始思考著以後的日子。
可吃多了苦的白易卻依舊會保持警惕心,一看臉色不對他就會立馬收拾東西離開這將軍府,也許我,隻需要等白辭蒼玩膩吧。
但令白易冇想到的是,這一呆他就走不了了,甚至前所未有的,感受到了失去很久的愛意,如同在野外被欺負慘了的小獸突然有人往他嘴邊扔了一塊肉,然後告訴他:
彆怕,以後我會好好對你的。